“在想什么?”有声音打破了她的思绪,卿云歌抬起头来,发现容瑾淮正注视着她,眸色幽深。
“我在想赫连笙离到底去哪儿了。”卿云歌揉了揉额心,“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。”
“别想那么多了。”容瑾淮轻轻一笑,如画的眉眼间仿佛藏了春天最柔软的星辰,他抚上她的脸庞,微微俯身看着她。
那双墨眸此刻仿佛万顷星河,如海波澜壮阔,却有如同深渊,望不见底。
下一秒,他的声音低沉下来,愉悦而动听:“想我就够了。”
字字沉沉,尾音撩人。
这五个字让卿云歌的心猛地跳了一下,她果真把关于赫连皇族的一切思绪都从脑海中排出去了。
她看着面前的人,看见他的双眸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,清晰而深冽,仿佛已经镌刻到了神魂深处。
这个人啊,总是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的心房线打破,一层一层的防备都被卸了下来,而她在他面前,总感觉别样的安心。
那种感觉,就像下午坐在窗户边,暖风从外面吹了进来,撩动发丝,拂过面颊,带着难以诉说的情意,悠悠荡进心田。
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
卿云歌忽然就希望这一刻能够永远地静止下去。
“我想你做什么?”对望了一会儿,她别过脸去,声音有些不自然,“万一想你想到撞树了,你负责吗?”
深呼吸,吐气……她气场一定不能弱。
“嗯。”容瑾淮笑着答道,“我负责。”
“我那个什么……”卿云歌不知道自己怎么接话了,她使劲地捏了自己一把,才开口道,“我去练兵场看看那些骑士们怎么样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之后,蹭的一下就跑了。
云叔只感觉眼前一花,一阵风闪过,再看的时候,自家大小姐就不见了。
他有些懵,于是问一旁的白衣男子:“世子,大小姐怎么了这是?”
“没怎么。”容瑾淮环抱着双臂,他的眼眸中藏着温和的笑意,轻笑一声,“她害羞了。”
云叔:“……”
等、下!
大小姐会害羞?
他可是见过大小姐的彪悍模样的,拳打脚踢乞丐,毫不忌讳留言,脸都没红上一下。
这样的大小姐会害羞?
他不信。
“云叔,我先行离开了。”容瑾淮沉吟了片刻,然后说道,“如果爷爷有什么要紧的事情,可以找我,我随时都在。”
他虽然和卿天只见过短短的几面,可是他却能感受到,这个老人是真心宠爱卿卿的。
出了这种事,他不会坐视不管。
“世子且放宽心。”云叔有些受宠若惊,他拱手笑笑,“有我照顾老爷,就够了,您下去休息吧。”
听到这句话,容瑾淮点了点头,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。
云叔现在越看容瑾淮越顺眼,起初他还觉得这么一个高贵的人,会对大小姐不好,现在看来,这位第一世子才是大小姐真正的良人啊。
果然传言都是假的,说什么第一世子不近女色、心如冰雪,瞧瞧他对大小姐的态度,那简直就是宠到了骨子里好么!
卿云发誓,他以后什么传言都不信了。
“老云……”这个时候,紧闭着的门内忽然传来了一道嘶哑的声音,“去酒窖,把那坛酒给我拿来。”
卿云先是一愣,然后连忙道了一声“好”,便立马迈着步子,前往酒窖。
虽然卿天并没有说明是哪坛酒,可他知道,那坛酒是当年夫人酿的。
想到这里,卿云叹了一口气,可惜了,夫人也去得太早,到现在,老爷子身边连个知己都没有。
内心苦闷,无法诉说啊。
不如意事常八九,可与言者无二三。
酒窖距离卿天的住处并不远,卿云的动作也很快,他抱着一坛酒,然后敲了敲门:“老爷,酒给您拿来了。”
“进来,放到门口就好。”卿天的声音很是低哑,语气之中满是疲惫。
卿云摇了摇头,然后推门进去,便看到原本精神烁烁的老人此刻颓废无比的坐在地上,背靠床榻,一双眸子浑浊而无神。
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,但卿云却能看出他内心的酸涩。
卿云并没有多说什么,他也知道他劝不动卿天,于是默叹一声,将酒坛子放在了桌子上,然后再度退了出去,并关好了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的门响声让卿天的双眼回了几分神,但依然空洞无比,仿佛整个人已经死去。
他又在那里坐了一会儿,才慢吞吞地起身,走到桌子前,望着那个酒坛子发呆。
因为是草莽出身的缘故,卿天所住的内室并不奢华,朴素无比,甚至连一个像样的装饰品都没有。
房间空而阔,唯一的颜色,就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画。
那幅画上绘着的是一个美妇人,她的模样和卿风琊有五分相,眉眼间是盈盈的笑意,温润而美好,闲适自然。
即便眼角已有皱纹显露,可依然掩饰不住她的一身大气。
她的眼睛很是清澈,如同最纯净的露水。
卿天像是想到了什么,他抬起头来,然后看到了悬挂在他面前的那幅画。
看着看着,热泪就顺着眼角滚滚而下。
“小婳,你也觉得我很是没用对不对。”他捂着脸,用力地发出了一声啜泣,“我保护不了我们的儿子,也保护不了我们的孙女,我真没用,真没用!”
说到最后,卿天的双眸赤红,他抬起手来,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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