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娘子,这是怎么了?”
卢谦从轿子上走下,一脸疼惜模样。
那女子身着孝服,白皙的脸上抹了几团灰,但还能看出俏丽面容,低着头来红着眼,反倒有一种楚楚可怜的意味。
女子抬起袖子,遮挡住脸,带着哭腔道:
“小女本自东湖边,举家来到永会县,只恨那恶霸无情手,将我老父揍了头……”
苏升躲在一旁,探头看去,眼皮跳了跳。
心想不会吧不会吧,这种桥段也能被自己遇见了?
那女子哭声婉转,如夜莺轻啼,三言两语便勾勒出凄惨身世。
原来她不是永会县人,只是跟随老父来到这边做生意。只是不知为何得罪了一个恶霸,竟失手将她老父打死。
她一个外地人,一没钱二没势的,只能任人欺负,无处伸冤。
万般无奈之下,老父尸骨已寒,又无钱丧葬,只能将自己卖了。
只可怜过往老爷心疼她几许,能办好老父身后事。
卢谦听闻,不由以袖遮脸,仿佛被说哭了。
围在一旁的手下纷纷你看我我看你,不知道老大在搞什么。
躲在一旁的苏升则好奇这个性格怪异的卢谦会如何做。
“若是老爷怜悯,还望能多给几钱,让奴家给老父置办好一点的棺材……”
“诶,老爷今天心情好,什么钱不钱的,都是一家人了。”
他将女子扶起,用袖子擦去她脸上污垢,容颜重焕亮丽。
“美人儿,当真是美人儿。”
卢谦痴痴感叹。
女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,低声细语问道:“那老父丧葬……”
“放心,我定会用自己老父的规格来给你父亲下葬。”
女子暗自松了口气,擦了擦眼角泪水,刚要下跪,就听得卢谦在招呼旁边的手下。
“来人啊,将咱爹捆巴捆巴,丢到山凹里去。”
女子脸色煞白,张着樱桃小嘴,急忙拦住卢谦。
“老爷这是何意?”
卢谦也自诧异,不解道:“美人儿又怎么了?”
他反应过来,安抚美人说道:
“可能你不知道,我家老父当年就是被人丢进山凹,到现在都找不回来。”
卢谦一把抱住美人儿,不让她走开。
美人脸色更白,知道自己这又是遇到了无耻恶霸。
她努力挣扎着,可比起卢谦那庞大身躯来,她实在是娇小可怜,无半点反抗之力。
“你放开我,我不卖给你了!”
女子犹在大喊,神色焦灼,卢谦见着更是心花怒放。
“今日合该是我吉日,先是讨回了钱,再得了美人儿!”
他仰天大笑,一把将美人掳入轿中,让手下将地上那具尸身捆好丢掉。
这还是在大街上,但周围的人好像都已麻木。
有些年轻人气得看不下去,攥紧拳头想要冲上去救人,却被身旁老人拦住。
“你不要命了?!”
“难道就任由他为非作歹吗?”
“他可是卢大老爷,你不要命,有没有想过你家里人的命?!”
年轻人犹自愤愤不平,但只能低喝一声,纾解心中气闷。
老人家看着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,摇头感叹道:“一直都是这样子的,习惯了就好。”
躲在一旁的苏升本想要直接冲出去,但在扫了一眼那些人卷好的尸体后,又突然停了下来。
“这……”
他眼眸深邃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到了永会县,卢谦等人赶路的速度就变慢了。
想是到了自家地盘,心情也就放松了些。
苏升跟着他走了一路,除了刚才那卖身葬父一事外,卢谦倒也没在惹什么事端。
卢谦的府邸似乎不在永会县的县城内,而是越走越偏僻,都到了一个小树林。
苏升悄无声息地跟在身后,见着小树林,心中一喜,便悄悄飞了上去。
县城内要跟踪人还有些麻烦,到了树林,他只要飞到树梢上,哪有人能注意到他?
他抬眼望去,见着三面环山,一面流水,卢谦等人正往北面那条小山道走去。
苏升在树上挪腾,不发出半点声响,唯有春风吹动树梢。
山道不窄,应有人专门开通过。
卢谦等人正向上走去,迎面遇到两位背着柴火的小孩。
那两小孩一见着那令人恐惧的轿子,当即就要跑。
“站住!”
卢谦在轿子内暴喝,顿时有几个手下跑出去,将小孩子拦住。
轿子帘布掀动,卢谦正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。
“你们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?竟还敢来这里砍柴?!”
两小孩战战兢兢,一个是男孩,一个是女孩。
女孩目光闪躲,生怕惹得这位可怕老爷不开心。
“问你话呢?你们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?!”
卢谦脸色阴沉,从旁边人手中夺来一根皮鞭。
“快说!”
两小孩被吓了一跳,小女孩几乎都要哭出来了。
“我们是去西边那座山,不是卢老爷的山头……”
“放屁!都是本老爷的山,哪有你们这些贱民可以去的?!”
卢谦顿时暴跳如雷,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。
鞭子扭曲如毒蛇,狠狠抽打过去,眼看就要抽到小女孩身上。
唰!
鞭子狠狠抽下,却是被那男孩跳起挡住。
男孩的脸上多出了一条通红的鞭痕,如扭曲的蜈蚣。
毕竟是小孩子,哪里能吃痛,双眼霎时通红,有泪珠落下。
但男孩鲁莽,被抽得气急,也不后退,大喊道:
“哪里就是你的山了?我都听村里老人说了,你只买了北边的一座山,其他的山都是我们村的!
你说这些话,良心都不会痛吗?”
这些话小孩子哪里知道,都是听家里大人说的,
卢谦被气笑了,吹胡子瞪眼。
“老爷今天我也受了气,今日罪孽消除,还真是不怕了。”
他扬起鞭子,就要朝着两个小孩子用力抽去。
卢谦体型庞大,气力又猛,两小孩哪里能抵得住。
两个小孩子被吓得抱在一起,都闭上了眼睛。
站在树梢上的苏升微皱眉头,拈起一片嫩绿色的树叶,夹指飞去。
树叶疾如闪电,不过一瞬,便划过那扬起的鞭子,径直将它斩断。
笃!
树叶竟又穿进一旁树中,声音铿锵有力。
卢谦脸色顿时大变,以为是有仇家来寻,着急忙慌跑回轿子中。
“快跑!”
周围的手下个个如临大敌,带着轿子朝着山道跑去。
小孩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抱在一起颤颤发抖。
一旁山坡上,有一位朴素男子焦急地跑了下来,将那两小孩抱在一起。
见是父亲来了,两个小孩子才哇哇大哭。
苏升朝卢谦等人的方向望去,眼神幽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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